​记忆深处的杀猪板凳

记忆深处的杀猪板凳

杀猪板凳，顾名思义是用来杀猪的，其实不然，首先它是个板凳，又名长条凳，主要功用在于接应人类的臀部，使其达到休憩之良好目的。

你看它长得杨柳细腰，四条大长腿呈当下流行的“八字”站姿，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却不知在何时又被何人冠以“杀猪”的恶名，如花的板凳就此落草，江湖人称“杀猪板凳。”

小时候过年，大人们杀猪的场景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先是几个粗壮大汉将猪按倒捆绑，再一声“嘿走”合力将猪抬到那条窄窄的板凳上，壮汉之一麻利挽起袖子，朝刀口吐口吐沫，用手韧了韧刀口，刀没问题，早在头天晚上就已磨好。

只见他气沉丹田，抖了抖腱子肉拉开架势，孩子急忙寻找大人臀部以求庇佑，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招式，很快便听得那猪发出绝望嚎叫，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咸辣的血腥味道……

接下来猪被弄到一口临时搭建的大毛锅边，有人开始麻利地刮毛，猪白花花的裸着，像没穿衣服的相扑卧在那里……

年便就此拉开了序幕。

杀猪板凳还能支床板，支货板，以前穷苦老百姓买不起床，用两条板凳搭个门板便是床，既平展又稳当，铺一层稻草便一夜好梦。这样的两凳一板摆在街边也是货摊，小到卖瓜子零食小五金，大到卖珍珠翡翠红玛瑙。

老农用它磕烟灰，孩子用它当火车，敦实的磨刀艺人扛着一只杀猪板凳走四方，且走且吆喝：“起剪子来磨菜刀噻~~~不快不要钱哦~~~”

它就像一个从山里来的农民，一身泥巴气，局促地站在这个新时代里，有些手足无措，但人们对于它的喜欢依旧是那么炽烈，那么久长。

阳光下的院子里，主人最大的排场便是摆上一张木头八仙桌，一定要大，要厚重，配上四根板凳，头上最好有一铺葡萄架，紫藤花架或者随便什么架， 然后你可以在这儿吃饭喝茶，也可以闲坐发呆。

坐杀猪板凳的姿势，男人最好是跷二郎腿，虽然不雅，但似乎更符合杀猪板凳的气质，也可以端正如“乐山大佛”，尽管有些累，也值得，多少人会对你的坐姿翘大拇指啊。

不过如果是鲁迅来坐这板凳，就不知道他会怎么摆姿势，因为只见过他坐藤椅的照片，斜倚靠背眉目清远，手里还潇洒地夹着一根烟。要是坐杀猪板凳，假想中估计也只有“二郎腿”这一款比较适合。虽然看起来像个看瓜大爷，也比“大佛款”恰当，他那样又抽烟又喝酒的人，姿势一定要洒脱，一定要随性。

女人坐杀猪板凳，总归是不好摆姿势，没得扶手，又没得靠背，还得把背打得笔直，又要把腿摆出花样，或者小喇叭状，或者绞成麻花，然后有意无意地洒开围巾，露出上面的花花，还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副舒爽的样子，怎一个“累”字了得。

对某人有意见，可以跟他合坐一条板凳，把他挤到边边上，再趁他不备猛一个抬臀起立，摔他一个四脚朝天，你还可以假吧意思的扶他起来跟他道歉，礼貌到了，也报了仇，岂不快哉！

一般来说，杀猪板凳和吊裆裤比较相配，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故事，你可以端正坐，盘腿坐，歪坐叉坐，一甩腿这边坐坐，一甩腿那边坐坐， 唯一之不足，是板凳角容易挂住裤裆，需要高抬腿慢动作，尤其是在吃饭去舀饭的时候，容易让人误会以为是在抢饭。

倘若你累了还可以在上面躺会儿，可以当餐桌可以当书桌，可以登高望远，还可以爬上去，往墙上钉个钉子啥的。

想起儿时学的一首绕口令：“板凳宽，扁担长，扁担没有板凳宽，板凳没有扁担长。扁担要绑在板凳上，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扁担偏要扁担绑在板凳上。”

不论时代如何发展，人和板凳的关系，始终如绕口令里板凳和扁担的关系，相互依偎，相互惦记，就像你远离故乡，还时常会回味那儿的炊烟，那根孤独而又落寞的板凳，或许还在老屋的一角，静静地等待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