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婺州窑 神奇瑰丽的八婺文化遗产

千年婺州窑 神奇瑰丽的八婺文化遗产

中国瓷器源远流长。流逝的岁月中，中华大地涌现了一个个瓷器之都，景德镇、醴陵、磁县、潮州等地出产的瓷器以不同的特质闻名于世，造就了一个个昔日的辉煌。南方出青瓷，而金华的婺州窑曾为唐代6大青瓷产地之一。“碗，越州上，鼎州次，婺州次，岳州次……”唐代陆羽在《茶经》中如是说，这是婺窑唯一见于古代文献的记载。在茶圣笔下，婺窑茶具品质上乘，位列探花。婺州窑，是中国历史上对金华所属各县烧造古瓷产品窑口的统称。婺州窑历史悠久，是中国陶瓷艺术史上的一座丰碑。从新石器时代的泥釉黑陶到商周时期的原始瓷，再到东汉出现成熟的青釉瓷器，通过六朝时期的发展在唐宋达到顶峰，衰落于元末明初，其间未有中断，婺州窑可谓源远流长。上世纪50年代以来，文物主管部门对各地的婺州窑遗址进行反复调查，共发现古窑遗址600余处，时代从汉代至明代，其窑址数量之多，生产年代之长，在我国的瓷窑中是罕见的。早在唐代，婺州窑就是我国著名的六大青瓷窑系之一，出产瓷器以青瓷为主，还烧黑、褐、花釉、乳浊釉和彩绘瓷，自创烧到衰落，历1300余年薪火不断。五代、北宋鼎盛时期，婺州窑的优质产品经婺江入钱塘，作为贡瓷源源不断送往北方，其他的外销瓷远销海外。1976年，韩国新安海域打捞出一艘古代沉船，舱内有陶瓷器1万多件，其中有百余件误以为“钧窑系”瓷器产自宋元时期的金华铁店窑（位于白沙溪畔婺城区琅琊镇铁店村）。我国著名古陶瓷专家朱伯谦研究员认为，婺州铁店窑的两次上釉、一次烧制的先进工艺，在当时是独一无二的。而今，相比家喻户晓的越窑和龙泉窑，婺州窑似乎显得很落寞，仔细探究，却很神秘。其实，通过考古界的多年发掘和研究，已经证实了婺州窑的历史沿革久远，制作工艺精湛，存世珍品数量可观。婺州窑的品种随着不同时代的需求各异，主要包括生活器皿，除了民用之外，也有部分外销和宫廷使用。贡昌的《婺州古瓷》一书对宋元时期婺州窑产品外销路线问题进行了阐述，从中可以看出，南宋朝廷的偏安杭州和海上丝绸之路的开辟，为婺州窑的发展掀起过高潮。到了明清时期，瓷器业进入辉煌的“景德镇时代”，而婺州窑受到制坯原料（红色粉砂岩风华无黏土）含铁量过高、杂质颗粒较粗、釉色单一和生产工艺相对落后的影响，以及社会历史文化环境的变革而导致产品市场萎缩等原因，最终走向衰落也是历史选择的必然结果。岁月无情。当年人声鼎沸、薪火相传的古窑如今只剩残垣断壁，但藏在这古窑残存的炉瓶杯盏中的那些巧思、技艺和匠心仍代代相传。2001年，婺州铁店窑被国务院列为全国重点文保单位；2014年，“婺州窑陶瓷烧造技艺”被列入国家级非遗保护代表性项目名录；婺州大地上涌现出了陈新华、尹根有、邵文礼等诸多代表性传承人。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婺州窑烧制技艺传承人、浙江省陶瓷设计艺术大师、金华婺州窑陶瓷研究所所长陈新华熟练掌握传统婺州窑制作全过程，拥有精湛技艺，其代表作《古婺遗韵》《婺窑刻花长颈盘口瓶》《原始青釉螭龙耳尊》等获多项重要奖项，他打造了中国婺州窑博物馆，开设了婺州窑陶瓷研究所，研习汉灶婺州窑技术，努力重续婺州窑传奇；瓷器市场新锐方益进的“古婺窑火”则另辟蹊径，将传统工艺与现代审美相结合，在设计和制作上不断创新，为婺州窑的发展呈现出更多可能。

婺州窑 一个守望者眼中的传奇

曹兆浦，一位痴迷婺州窑陶瓷的收藏者和守望者。受姑父吴立山影响，从2005年开始专注于婺州窑的收藏与研究。现为中国古陶瓷学会会员，中国艺术品鉴定评估委员会陶瓷组鉴定专家，江苏省古陶瓷研究会副秘书长，江苏省古陶瓷研究会婺州窑专业委员会主任。金华市博物馆优秀志愿者，市博物馆婺州窑陈列馆的讲解员，在国内报刊上发表数十篇关于婺州窑研究的文章，多次应邀到高校和博物馆作学术讲座。

一堆碎瓷片，结缘婺州窑

经姑父的引导，我和兄长兆燎于2005年在金华古城遗址建筑工地开启了“低头模式”——捡瓷片，从此踏上古陶瓷收藏之路。由于缺少鉴赏经验，兄弟俩一口气捡回许多古瓷片，经姑父吴立山掌眼，辨识出龙泉窑、越窑、影青和景德镇青花等，另外还有一批数量不少的瓷片没有窑口可以归类，姑父说那些可能出自本地窑口婺州窑。

那时，我对婺州窑比较陌生，出于对古瓷的热爱以及对文化追求的韧性，开始查阅婺州窑方面的书籍文献。金华旧书摊上一本贡昌所著的《婺州古瓷》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系统研究婺州窑、阐述婺州窑发展历史的第一手珍贵资料。年复一年，瓷片越拾越多，遇到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便四处打听愿意帮忙解惑的老师或机构。从网上了解到南京有个瓷片族，成立了江苏省古陶瓷研究会，在国内外都很有影响力，我们便前往求教。鉴于我们的求知渴望以及对古陶瓷的痴迷，江苏省古陶瓷研究会破格吸收我们为省外会员。

2008年参加宜兴年会时，李绍斌会长专门欣赏、赞美婺州窑瓷片，并引导我们要注重家乡婺州窑的研究，从小窑口做陶瓷研究大文章。从此，我们两兄弟决定走婺州窑研究之路。

2010年4月，我组织了四五十名研究会专家专程来金华考察了铁店窑、东阳葛府窑和武义的水碓周窑，开启婺州窑窑址考察之路。专家们都被婺州窑古朴的器型、漂亮的釉水、精美的纹饰所折服，一致认为婺州窑身为历史名窑名不虚传，并再三嘱托我们要沿着贡昌老师铺好的路继续研究，让沉寂上千年的婺州窑重放光芒。

美丽的婺州窑深深吸引了我，一路相守相伴，已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贡昌老师凭借自己毕生婺州窑考古经历所撰写的《婺州古瓷》一书我枕边常在，翻阅无数遍。如今，金华有一批热心于婺州窑研究的瓷友经常聚会雅集，撰写学术论文并在国家级刊物发表，具有一定影响力。也正由于此，去年4月22日，中国婺州窑学术研讨会在金华市博物馆隆重召开，近200名来自全国各地的著名专家、学者齐聚金华共同探讨婺州窑，发行了关于婺州窑的专刊《瓷粹》杂志。

过去,囿于考古材料等客观原因，人们对婺州窑的认识比较模糊，都认为婺州窑是一个没有精品瓷器的窑口。上世纪80年代以来，在婺州窑考古专家贡昌的主持下，金华地区窑址考古的不断发展和深入，葛府、歌山、嵩山、尚轮岗、铁店等许多宋元代窑址陆续发现和发掘，对研究婺州窑的历史和特色提供了丰富的资料。

婺州窑瓷器有哪些著名窑口

根据10多年来对婺州窑的研究，我发现以下这些窑口都生产过一些精美的婺州窑瓷器，现例举如下：

葛府窑

葛府窑址位于浙江省东阳市南马镇葛府村至东庄村间， 是五代、两宋时期婺州窑的重要青瓷窑群，在婺州窑瓷业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葛府窑址产品主要有碗、盘、杯、粉盒、执壶、罐、盏托、堆纹瓶等，产品种类多，质量较好，远销日本、东南亚等国，是婺州窑系的一处重要瓷业集中地。

1963年东阳南寺塔（建成于北宋建隆三年）出土一批青瓷器，器物造型规正，制作精细，胎较薄而均匀，胎料淘洗精细，胎色灰白，釉色多呈淡青，部分略泛黄，釉层均匀，开细裂纹，玻璃质强，工艺水平较高。这批青瓷与葛府窑址堆积的下层产品胎质、釉色、造型、纹饰完全一致，属葛府窑产品无疑。

葛府窑产品和南寺塔出土瓷器的相互验证，为研究和借鉴确切的五代、北宋婺州窑青瓷产品提供了科学依据，也为陶瓷研究者提供了新的资料。

歌山窑

歌山窑址位于浙江省东阳市歌山镇象塘村南山坡至夏楼村南山坡。歌山窑的烧造时间历经唐代和北宋。盘口壶器型高大，在40厘米以上，也为其他窑口所不见。纹饰上，歌山窑唐代产品均素面，或只是刻划几道简单的弦纹而已。这说明当时窑工并不注重纹饰，而是在器型和釉色上下功夫。北宋产品注重纹饰，有莲瓣纹、水草纹、缠枝纹等，无越窑的刻划动物纹。此外，歌山窑作为北宋婺州名窑，应有一部分产品是供外销。

嵩山窑

嵩山窑址在浙江兰溪市东北部柏社乡 ，位于嵩山水库边上。该窑址面积约有500平方米，堆积层约80厘米，可见其烧造时间不长。窑址除了匣钵、垫圈外，瓷片较少，可以得知此窑址成品率较高。由于当年建造嵩山水库，部分窑址包括窑头已经破坏。

1979年故宫博物院冯先铭先生来考察嵩山窑后认为，该窑研究对金华地区古陶瓷的历史和中国青瓷的发展有较重要的文物价值。2010年，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中国古陶瓷学会副秘书长、北京故宫博物院古器物部研究员冯小琦等一行实地考察了嵩山窑址，对古窑址堆积层进行了初步的考古挖掘。考察专家认为，嵩山窑址时代较早，瓷件遒劲粗放、风格独特，具有较高的文物保护价值。1980年，嵩山古窑址出土的瓷片曾到英国参加展出，收到良好的效果。

该窑址位于海拔500米的嵩山上，是目前发现的婺州窑古窑址中海拔最高的一座窑址。当年为何在这么高的地方选择建窑，而且通过兰江水系外销到日本、南洋等地，也是陶瓷史上的一个谜。

尚轮岗彩绘瓷窑

尚轮岗彩绘瓷窑址位于浙江省衢州市东南约20公里的尚轮岗村。其烧造年代大约在北宋晚期到南宋、元代，尚轮岗彩绘瓷窑是婺州窑系中唯一的烧制彩绘瓷的窑场。

铁店窑

铁店窑址位于浙江省金华市婺城区琅琊镇铁店村。铁店村与白沙溪直线距离不足2公里，依山傍水，植被茂盛，盛产松木，多粉砂岩。铁店窑遗址分布范围集中在铁店村四周1000平方米左右的山坡上，窑址形状中间低、两边高，窑身落在山脊上，由南向北逐步增高，是典型的龙窑结构。据考证，这些古窑均为宋代龙窑，烧制时间从北宋延续到元代。

铁店窑产品种类丰富，以乳浊釉瓷为主，盛产高足杯、茶入，碗等，还有花盆、三足鼓钉洗、鬲式炉、盂、灯盏、带流瓶、盘、盖等。乳浊釉是一种二液相分相釉,又称窑变釉、花釉。这种釉具有荧光般幽雅的蓝色光泽。铁店窑大部分产品釉色呈天青色，小部分呈天蓝和月白色。

铁店窑为何盛产高足杯和茶入

铁店窑为什么会出产大量的高足杯？这与元代蒙古人的生活习性有关系。中国著名陶瓷专家张浦生先生解释说：“高足杯始于元代，它适用于蒙人善骑喜饮的习俗，最初为马上饮酒而制(所以高足杯又称马上杯)，后来也称靶杯，可以摆放果实。”似乎高足杯最初是蒙古人的饮酒器具，高足杯出现的历史背景是随着蒙古族入主中原，从而在国内大量出现。古代，金华地区生产金华府酒。据史载，吴越王钱镠为偏安江南，岁岁向五代各王朝进贡，其中金华酒作为定制的贡酒。宋代金华酒业发达，北宋熙宁年间（1068—1077）金华的酒课已高达“三十万贯以上”，南宋绍兴二十四年（1154）“金华县酒课、酒务租额二千二百六十四贯一百二十五文”。元代，金华是我国主要的产酒区之一，当时江浙行省的酒课约占全国酒课收入的1/3强，元贞二年(1296)金华“酒课中统钞一千五百五十三锭三十五两二分二厘”，远远超过“茶课中统钞六锭二十四两四钱七分”的课利，足见金华酒业之兴旺。据《武林旧事》载，金华酒在南宋时期已盛行于京都。婺州窑的著名窑口铁店窑盛产乳浊釉的高足杯，也见证了当时金华酒业的发达。

铁店窑还盛产茶入。茶入，是最重要的茶器之一。是一种抹茶盛浓茶粉的小罐，其主要功能是分茶作用，是把近期要喝的茶装到茶入，也便于出行携带。茶入最早出产于中国，盛行于日本。在中国也叫茶仓或茶罐。

中国的茶与茶文化，对日本的影响最为深刻，尤其是对日本茶道的发生发展，有着十分紧密的渊源。茶入在日本分为“唐物”和“和物”。从中国少量进口的“唐物”茶入，被视为十分珍贵的茶器，拥有一定级别的知名唐物茶入，是武将身份和权势的象征。

婺州自古以来盛产茗茶，婺州窑作为古老的六大青瓷产地之一，也就生产出与之相适应的茶具如茶盏、茶入等等。铁店窑生产出乳浊釉的精美茶入，见证了古婺大地悠久的茶文化历史。

铁店窑是一个开放的窑口，与丝绸之路有关。当时铁店窑通过白沙溪出口了大量的外销婺州窑乳浊釉瓷。1976年至1979年,考古工作者在韩国西南海岸的新安海域,以水下考古的方法进行调查,打捞到1万多件中国陶瓷、10万多枚钱币、数百件金属器物。根据出水遗物判断，该沉船出事时间，应在元代。在出水的12539件陶瓷器中，乳浊釉瓷花盆、三足鼓钉洗、执壶等93件瓷器，与婺州窑系中的铁店窑同类产品相似，应属铁店窑产品无疑（贡昌《略论南朝鲜新安沉船出土“钧窑”系瓷器的窑口》《婺州古瓷》紫禁城出版社/1988）。此外,在1000多件黑瓷、黑褐瓷中，很可能有一部分也是金华铁店窑的产品。这说明铁店窑的一部分产品已作为外销瓷，通过海上丝绸之路远销海外。

青瓷釉下彩起源于婺州窑吗

学术界一直以为青瓷釉下彩最早起源于湖南长沙窑。1983年，一件被称作“釉下彩盘口羽人盖罐”（图1）国家级瓷器在南京雨花台三国吴末墓中发现，这件瓷器的出土在考古界引起轩然大波。因为它似乎跨越时间出现在一个不可能的朝代，比已知最早的中国“釉下彩”瓷器还要早500年。在中国古陶瓷学会2006南京年会暨青瓷国际研究会上，南京博物馆研究员、考古部主任王志高用近几年在南京六朝考古遗址中多次对“釉下彩”的发现向世人宣布“三国时期南京确实就是中国青瓷釉下彩已知的最早源头”。王志高在青瓷国际论坛上指出，如果能找到烧制南京釉下彩的窑口，必将改写中国陶瓷史，也是中国陶瓷考古史上的一大发现。关于这釉下彩的窑口，学术界有许多种说法，有越窑说、瓯窑说、婺州窑说、德清窑说、长沙窑说、湖南湘阴窑说，以及江西洪州窑说，学术争论从未停止。我作为江苏省古陶瓷研究会的会员，10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婺州窑的研究，从实物资料以及参阅的文献来论证，觉得南京出土的东吴釉下彩可能出自婺州窑。1.中国古陶瓷考古界的奠基人冯先铭先生主编的《中国古陶瓷国典》第95页对东吴青瓷釉下彩窑口阐述：根据原料和工艺特征判断，这件三国青釉褐彩壶应该是浙江中部地区，如金华地区早期婺州窑作坊出产的。这段文字的表述为寻找东吴釉下彩的窑口提供了极其重要的线索。2.我近年收藏了一件婺州窑彩绘洗口壶（图2），高29cm，彩绘两枝兰花，用笔娴熟奔放，线条粗犷流畅，宛如一幅写意水墨画。此器物釉质厚而均匀，内外满釉，釉色淡青，玻化程度较好，釉下大部分涂抹灰白色化妆土，从胎、釉及施用化妆土等方面综合考虑，此壶应是婺州窑的产品。在2011年5月28日江苏省古陶瓷研究会、南京大学自然与历史文化研究所、江苏省东吴博物馆联合在苏州召开的中国青瓷学术讨论会上，国内外许多专家、学者都认为，这洗口壶的年代应在六朝至隋代之间，是婺州窑彩绘瓷。为此，许多专家、学者包括南京博物馆王志高研究员都很兴奋，称赞这件器物的出现为进一步寻找东吴釉下彩的窑口提供了一份珍贵实物资料。